宛如一场仲夏夜之梦。

纯情码字的小姑娘。

千秋岁·章十一【周黄

    过完年后,小城有些不太平起来。不是张家丢了鸡,就是李家供奉的观音娘娘倒了。如果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不足以让衙门里清闲多日的捕快们警醒起来的话,城中不断有小孩走丢这样的大事总该令他们忙碌起来了。

  “你还是一直当乌龟比较好,当心做小孩哪天就让人拐跑了。”黄少天警告着瓷盆里慢条斯理咬着水草的烦烦。

  

  小道士开始变得神出鬼没,行为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候他会带回来一堆烂木和布片,有时候又埋首于典籍中念念有词,有时候又点着虚空画着并不存在的符阵。

  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坐在卦摊前发呆。

  烦烦有些担心他,艰难地从瓷盆里探出头来,又被他一指头给戳的掉了回去:“看什么看,大人的事小屁孩别操心。”

  小乌龟在盆里扑腾了好一会才翻回身,累的直吐气,就听到头顶飞快的响过一句:“如果是黄少天在的话会是怎样。”等到烦烦抬头,那边的小道士又是一副晃神的模样,让烦烦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城中不安,自然也有人病急乱投医的找上黄少天。求平安,问去向,剖命势,黄真君忙的不可开交。

  “道长,还请您开开天眼吧,我家就牛娃这一个娃儿,好端端的走失了三天了,娃儿他娘眼睛都要哭瞎了……”七尺的汉子就差给黄少天跪下了,一张憨厚的脸上大汗涔涔。“多,多少银子都成啊。”

  “我……”术业有专攻,黄少天斩妖有一手,论起卜术来还是比他师兄略逊色一分,只不过算个平安卦还不算难事。他手中铜钱翻转,几番变阵后道士眉眼微扬:“令郎还算平安,但我只能看出他尚在城中,具体方位我道行低微,实在是无能为力。”

  闻言汉子脸色更加愁苦,这小城说大不大,可要搜一个孩童,还是困难的很。黄少天将写了那孩童生辰八字的符纸塞入怀中,郑重说道:“不过我虽实力不济,也会尽力探查一番。”

  薄薄的符纸在怀中似有千斤重。这孩童八字至阴,生而带鬼气,如果在晦日被妖魔吞噬,修为可大进。

  

  清明时节雨纷纷。离极晦之夜还有数月。

  黄少天和周泽楷共撑一把伞,两人正在等新出炉的一屉包子。黄少天注视着眼前雾茫茫的蒸汽,低声问道:“会不会是你有哪位部下并没有离城,贪图精气,吃了人?”

  “没有。”周泽楷摇摇头,“不敢。”

  这不敢二字自然说的是那些妖怪们。毕竟这是魔尊所在之城,在此吃了人可算是十足的挑衅,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道行胆量。

  黄少天咬着唇,难得沉默不语。周泽楷察觉到他的变化,不由得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轻声说道:“我会查。”

  该如何查?黄少天感到一阵无名胸闷,他想揪着衣领问他:是不是你?我自来到城中,就从未见你修炼过,你不可能对晦夜毫无防备,是不是你?

  可是心中更有一个声音反驳着:不可能是他,你明明晓得不可能是他。

  凭什么不是他?

  ……我不知道。

  于是愈发胸闷气苦,跟吃了一嘴黄连似的。包子铺的老板已将油纸裹好递来,白胖的脸上笑容憨厚:“菜包四个肉包四个,两位小哥儿有空常来啊!”

  想质疑的话最终被肉包子给堵了回去,味道不错,薄皮大馅。

  

  城中的黑雾越来越浓了,将一场场绵绵春雨搅得凌乱不堪。

  时间一日日推去,黄少天除了能算出那些孩童尚在人间也尚在城中之外一无所获。他极目望去,如今他的视线也只剩丈余,再远便是缭乱魔瘴,张牙舞爪的好似示威。

  烦躁疯长。

  周泽楷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会查,自然也不再成日呆在家中或是茶楼里,他一步步踏过青石砖,杨柳拂肩而过,黑衣不惊起半片落花。魔尊将这座已居住了百年的江南水城走了一遍又一遍。除了黄少天,小城在所有人眼中还是同往年一般的妩媚含情,天明如镜,水清如许。

  

  终于,并不是每一户人家都能经受得住这无止无尽的焦虑等待。数月来,这城中巡捕就差掘地三尺,还是没有那些孩童的消息,他们就好像被黑雾连皮带骨吞食了般,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白麻缁衣披裹下,孩子的母亲哀哀欲绝,身前是一座小小的空棺。

  家人们低低的劝慰着:

  “这已经寻了一月了,怕已经遭了不测……”

  “挨家挨户都搜过了……”

  “还年轻,娃儿还会有的……”

  “道长只怕也是好心,才说尚在世的……”

  “好心的道长”还被这户人家请来做法事。麻木的念颂着往生道经的黄少天听到这些话,心里更不是滋味,脚下踏过千百遍的步伐兀的错了节奏,黄纸白钱纷纷扬扬间,是一张被黄昏余晖染的分外疲倦的脸。

  他已经无法忍耐,这样的压力原比他想象的要巨大的多。

  黄少天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妖刀真君修道数百年见过多少血腥,画皮的厉鬼,生食人心的恶妖,以血浴身的修罗……以往他不过是朗声大笑,拔剑出鞘,斩斩斩斩斩,尽数斩了个干净。但现在要将这些邪秽的嫌疑和那黑衣玉立的青年摆在一起,蓦然的,心就像被冰雨捅了一剑似的疼。

  漫长的如同酷刑的法事终于做完,黄少天推谢了这户人家的银钱,一揖之后,他不耐再呆,转身快步离去。

  乱了,乱了。穿过数道小巷,黄少天猛地停了下来,一拳捶在了墙上,附近的黑雾震动,好似感知到了危险,逡巡不敢接近。

  “……这就是凡心。”他喃喃道。脑中清泠似冰雪,心跳却剧烈。

  这样的恍然大悟来的毫无预兆又理所当然。

  贪恋尘凡是修道大忌,他见过多少同道因为此事百载修为一朝隳去。而如今竟然轮到了自己?可笑。黄少天墨色的瞳在晚阳下熠熠发光,他怔怔的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除夕,是端午,还是雨中茶楼里,甚至是更早的初见?那人的气息,眉眼,镶了细碎白色花边的黑衣覆盖下的手指,这些就像这城中无处不在的的雾气,不知不觉间就笼罩了下来。无法斩去,无处可逃。

  道君攥紧了拳,空气稀薄,呼吸困难。

  

  “少天。”

  清冽声音如棒喝,黄少天骤然警醒,他环顾四周,随即睁大了眼:“师兄?”

  檐上白鸽闻言徐徐落在黄少天的手臂上,鸟嘴一张却是人语,正是现蓝雨掌教喻文州之声:“按你元宵时莲灯传信,我已携精锐弟子连日兼程至城外。三日后极晦之夜,你可做好准备了?”

  黄少天垂着眼帘,低低的“嗯”了一声。

  白鸽歪了歪头,问道:“怎么了?”

  “师兄,我……”不能说,平时能言善道的道士如今突然感到了词穷。不能说,不能解释,师兄他一定不会同意的。于是拳更攥紧一分。

  白鸽红宝石色的眼睛剔透明晰,城外的喻文州透过这双眼睛直视着黄少天。尖喙再张时,已带了些语重心长的味道:“少天,他可是魔。”

  话音刚落,方才犹疑半晌的黑雾开始不动声色地似流水慢慢欺进,白鸽有所察觉,不过眨眼间就化为一张微黄符纸,徐徐飘落尚未到脚边已成青烟一缕。  

  长久的静默后,直到夕阳在小道士身上褪去最后一抹光彩,直到巷口出现了那熟悉的墨黑身影,黄少天自嘲般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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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肉了大家来感受一下过山车的剧情吧【。

总觉得哪里写的有些不对,捉鸡,先放着好了,没准明天突然茅塞顿开了呢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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