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一场仲夏夜之梦。

纯情码字的小姑娘。

同学少年【喻黄

  1.

  黄少天是到高三才转到喻文州班上的。

  虽说是转班,但是开学了一个半月,喻文州都跟这个新同桌素未谋面。唯有那人塞满了一抽屉的七成新的课本还宣告着这张桌子的主人存在。

  

  2.

  高三的课业紧张,每天除了做不完的卷子就是做不完的资料。每次发卷子时,喻文州也记得给这位同桌留一份,一个半月下来,空空的木桌上就被雪白的试卷铺满了。

  所以当某天早朝读时,他旁边课桌上由白色的卷子替换成了一个埋头睡觉的人脑袋时,喻文州眼睛一跳,觉得有些不适应。

  早朝读结束时班主任找喻文州出去谈了个话,无非是你的新同桌黄少天本来是艺术班的同学,如今他美术集训完毕特地转到我们班补文化课进度,文州你成绩好平时多帮帮他之类云云。喻文州低着头安静的听,然后说:“好的。”

  等喻文州回到教室时,那人正在清桌子,一摞摞的书搬到桌面上,跟城墙似的,又变戏法似的从哪摸出了个造型俏皮的笔筒摆上。黄少天看见喻文州后冲他笑了笑,嘴里就已经咕叨开了:“你好啊新同学我叫黄少天,黄少天的黄黄少天的少黄少天的天以后咱俩就是同桌啦,我刚刚已经看到你作业本上的名字同学你是叫喻文州是吧?”

  语速虽快但是咬字清晰吐词明确。

  喻文州笑了:“嗯,我是喻文州。”

  

  3.

  黄少天虽然集训结束,但他的专业联考是年底才举行,晚自习时他都在画室里,只有白天来上课。这么一耽搁,作业进度就差上了一截。每天早朝读时他在那边狂抄政治概念,喻文州还得一边背着拗口的《游褒禅山记》一边帮他放哨。

  简直就是感动中国十佳同桌。

  

  黄少天这人比较闲不住,上课既然不让说话,他就买了不少的手稿本,又可以打草稿又可以摸鱼速写,跟喻文州熟了之后手稿本还负责起传纸条的功能。

  他画画的很好,经常能抓住人一瞬间的表情神韵动态然后描摹下来。那天地理老师正在上面强调着这季风那气候时,黄少天撞了撞喻文州的胳膊,把本子递了过去。

  喻文州坐的端正,脸上也是四平八稳,他不动声色地往桌面上扫了一眼,一个没忍住险些笑出声来。随即又给辛苦地憋了回去,眼睛转回到黑板上继续听讲,但是手中的圆珠笔伸过去,给黄少天画的那个夸张大头的酒糟鼻下加了两撇小胡子。

  黄少天把本子抽了回来,半张脸埋在胳膊肘里,笑的特别得意。

  他想,喻文州这人啊,真是不错。

 

4.

  刚回到学校黄少天每天盯黑板不太适应,有些用眼过度,经常会干涩的疼。

  他视力很好,于是天天跟喻文州担忧的念叨:“文州我这个症状是不是要近视了?那可不行眼镜这玩意只能是耍帅装备绝对不能变成日常用品……”

  喻文州想了想,说:“不然去买点眼药水吧。”

  十佳同桌喻文州每天又多了一样任务,帮自己的同桌点眼药水。

  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黄少天眼睛敏感,平时洗个澡进点水都得难受半天。每次喻文州都得把他按在桌子上才能开展工作。

  黄少天一边笑一边求饶,如临大敌:“就一滴啊别点多了,多了浪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林妹妹呢。”

  “行行行,别动。”喻文州轻轻撑着他的眼睛。对方的睫毛就蹭在自己的指腹上。

四目相对时,眼里只能看到彼此。随即身影就被药水糊去。

 

  “你别眨眼睛啊,全眨出来就白滴了。”喻文州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黄少天揪着他的袖子没敢揉,低着头酝酿了半天,才抬头冲喻文州得意的翘起嘴角:“请叫我电眼小王子。”

  他眼圈微红,瞳孔亮晶晶的,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喻文州。

喻文州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缓缓的笑了:“是挺电眼的。”

  

  5.

  季节由秋转冬,喻文州在校服里加了件毛背心,他的同桌还是穿着单衫,头发梳得支楞翘起,黄少天说,这叫造型。

  黄少天虽然个性跳脱,但是并不叛逆。叫他按时交作业或者是请教问题都能做的有模有样。比喻文州印象里学校的那些顽劣的特长生要好许多。

  他偶尔只对喻文州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喻文州脾气好,有时候觉得这些玩笑也挺有意思的。

  

  彼此就这么熟络了起来。在满眼的课本与试卷之外,两人也会逐渐说起各自的兴趣爱好,篮球赛,游戏,模型,港片之类的。黄少天讶异道:“我以为按你的个性你只会看中央台还是那种老掉牙的戏曲节目!”

  “多新鲜啊,我又不是八十岁是十八岁。”喻文州磕了磕桌子,“少天你这题还做不做了,都十分钟了你就写了个证明两字,哦,还有个冒号。”

  

  6.

  时间再推一点,就连彼此的日常也慢慢有了交集。

  比如今天是喻文州从西门进校时买两份小笼包。第二天就是黄少天从车棚那边过来时带上两张鸡蛋灌饼。分工明确,种类繁多。

  课间操的时候黄少天经常逃跑,到小卖部里去补充热量。喻文州对这种溜号逃班浑水摸鱼的行为看的皱眉,又被黄少天笑着塞过来的一块干脆面给堵了回去。

  

  7.

  中午放学后黄少天刚开始还回家吃饭,后来就改在学校吃,再后来跟喻文州混熟了,就在喻文州家里给喻文州租的小出租屋里一起吃。他推辞过几次,后来转念一想,哥们之间这么客气干嘛,大不了以后我把文州的早饭包了。

  这样一来倒省了不少时间。

  喻家请来帮忙做饭的阿姨只管做不管收拾,洗碗就由两人轮流洗。

  午休时间宝贵。黄少天有睡午觉的习惯,而喻文州没有,他中午的时间是用来做英语资料的。

  两人隔着道门,喻文州在客厅里填着ABCD,卧室里的那人则早已沉入睡眠。

  狭小的出租屋里只有半旧的挂钟偶尔咔咔轻响两声。初冬时节,万物都变得柔软而困顿。老式住宅区的墙壁上有着蔓延葳蕤的爬山虎,在窗边随着风瑟缩着。

  

  喻文州一般是一点四十叫黄少天起床,有时候想让他多睡会就晚个十分钟。

  黄少天敞着校服打着呵欠,站在楼梯间等喻文州关灯锁门。他身上有着温和的气味,是在喻文州的被子枕头上沾染到的。

  

  8.

  黄少天临联考的前一周请了假。于是喻文州旁边的那张桌子又空了下来。不过这次两人交换了手机号,联系一直没断过,喻文州每次开机后都要被短信震个半天才消停。

  那一头的人依旧是什么都说。今晚看了常规赛,有个篮板超帅绝对是今年五佳球;教历史的年级主任是不是又压榨你们了,让我给你点个蜡烛;今天画室请的模特那一脸的褶子长得太有特色……

  喻文州每天睡前都要花上很长的时间,一条条把短信回完。从无遗漏。

  

  我今天就要联考了,快对我说点什么赐予我力量。

  放松心态,正常发挥,加油。

  文州你真是没劲,这话我爸都能对我说。好歹来句比较中二点的宣词之类的啊,什么我喻文州以蓝雨高中级前十的身份赐福于黄少天同志,使其图力加成百分之二百妙笔生花勇士啊出征吧之类的……

  呵呵。

  

  9.

  黄少天考的很好,在市内的成绩都列前茅。他本来就是优秀的人。

  联考之后,接踵而来的就是校考。他每天奔波于各个高校美院的专业考场里,跟无数背着画板提着大箱子的的人一样在如潮中举着准考证拥挤。挤来挤去的时候黄少天想,从空中看这个景象会是什么样呢。

  一笔五彩斑斓,混合了无数人对未来的梦想和希冀的颜料。 

  

  10.

  等黄少天终于考完了近二十个学校,春节已经过去,新学期都上了两周了。

  高三也别指望什么寒假,两人在十来天的假期里只抽了一次空出来吃了个饭,喻文州又匆匆赶了回去——他还有个数学补习班要上。

 

  二月十号的时候,黄少天早上五点五十就给喻文州打了个电话,他知道这时候对方肯定已经起床而且念了二十分钟的英语了。

  “我十二点给你发的短信你收到没啊?”

  “当然收到了,你是第一个。”喻文州压低了声音,把课本又翻过一页,“什么时候返校?”

  “我真是第一个啊?哈哈哈不枉我给中国移动烧了高香超精准卡住时间……回来的话……也就这几天吧。”黄少天在电话那边犹豫了会,然后说,“你晚上要不要出来,我给你过个生日?”

  喻文州做事循规蹈矩,让他翘课,黄少天心里还真没谱。

  

  晚上打完自习铃后是长达四十分钟的听力测验时间。喻文州托着腮,耳边是电流兹啦嘈杂里的男声女声进行着抑扬顿挫的对白与演讲,语速飞快的跟那家伙有的一拼。杰克和玛丽到底在哪里吃的饭,布朗又是几点的飞机……

  他把原本写好的C划掉,改成D之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朝讲台上的班主任走去。

  “老师我胃疼,可以请假回家休息吗?”

  

 

  11.

  喻文州跑出来的时候,眼前视线被哈出的白气氤氲模糊一片。

  黄少天靠在街对面店铺的墙上,正在低头玩着手机,也不知道他在那已经站了多久。还没等喻文州出声,他仿佛感知到了般抬起了头,就撞上了喻文州的视线。

  街上晕白的路灯毫无保留的倾泻在两人身上。喻文州身后的校园里还嗡嗡地响着含糊不清的英语对白。傍晚的大街上行人寥寥,街上的奶茶铺子只有放学的时候才会开张。

  喻文州和黄少天隔着一条小街相望。平时作文永远在四十六分以上的喻高材生只觉得心里咯噔了一声。一切华丽的辞藻,还有什么虎头凤尾猪肚的结构都统统丢在了脑后。

  他能想到只有两个字。

  完了。

 

12.

  黄少天偷偷量过两人志愿大学在地图上的距离。

  他食指和拇指分开,绷出一个直角的弧度。黄少天盯着这个距离看了半天,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挺有意思的。

  “我怎么就这么聪明能干英明神武呢。”黄少天自言自语道,把桌子上的一张写满答案的考卷抓起盖在了脸上,每一次呼吸时薄薄的纸张都会颤抖不已。

  今天是最后一次会考,六月近在咫尺迫在眉睫。

 

13.

  高考那两天,两人被分在了不同的教学楼里。出来时人潮拥挤,信号也不好,一直没能联系上。

  老早就守在考场外的黄妈妈拎着一大包东西絮絮叨叨的念:“热不热呀,我带了牛奶,绿豆汤,红茶,要不去买冰淇淋?家里炖了山药乌鸡,晚上还有银耳汤,中午咱们就好好休息考一门忘一门最好,不要有压力……”

  黄少天上车之前频频回头,校门口乌泱泱的,什么也找不到。

 

  直到晚上黄少天才抽出空躲在洗手间里给喻文州打了个电话。

  细微的电流声将对方的声音染的有些疲惫。

  “你今天在哪吃的是回家吃的饭吧?我跟你说我这一天全是大鱼大肉简直能胖五斤。坐我旁边那桌的妹子一边考一边笑,真是奇怪,我也没觉得哪篇阅读搞笑了啊……”黄少天又开始东拉西扯,唯独没敢问那一句。

  “少天。”

  “啊。”

  “我考的挺好的,放心吧。”

  “你真是跟我心有灵犀啊哈哈。”黄少天笑了两声,如释重负,“加油。”

  他小而坚定的说。

  “嗯,你也一样。”

  挂了电话后黄少天洗了把冷水脸,看着镜中的自己沉默了一会,然后深吸一口气大喊了一声。把正在客厅里削苹果的黄妈妈吓了一跳,黄爸爸看着报纸十分淡定:“排压法之一而已。”

 

  14.

  彻底结束高中生涯的当天晚上,黄少天决定不打电话了,他坐了趟地铁,跑到喻文州家楼下叫他出来散步。

  喻文州探出窗外的脸上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是很快就换了鞋出门下楼。

  “我今天从校门出来的时候看到有男生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也不知道是因为考砸了还是解放了……我妈现在就等着报纸上对题好估分,我自己已经给她估了一回,不过她不信……”

  黄少天双手插在口袋里,仰头看着星空。身边人偶尔会在话题的空隙回两句,无非都是“是吗”“也不是很难”“这样啊”之类无关痛痒的话。

  “算了算不说这些了,咱们要抛开过去展望未来!”黄少天抻了抻胳膊,转换了个话题“你这个暑假打算怎么玩?”

  “没想好。”喻文州微微侧着头,“可能会预习一下大一的课程。”

  “啧,那多没劲啊。要不要跟我出去旅游?自助的,不跟团。”

  “好啊。”

  “就咱俩。”

  “行。”

  “那是去爬山还是去海边?我不太想看人文景,不过你要是想去我也可以接受。”

  “都可以,你说。”

  身边的人停了下来。

  喻文州漫不经心的往前走了两步之后,也停了下来转过身等他。

  黄少天咬了咬嘴唇,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也很复杂。

 

  夏夜的林荫小道上凉风细细,不远处有橙色的路灯,光线隔着如墨的树林稀疏的漏了过来,斑驳的撒在两人面前。

  黄少天踩碎了这些光斑。

  喻文州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伸出手,一个拥抱的姿势,然后把头埋在自己颈间,尽管已经入夜,对方身上依旧有着从未褪去的阳光味道。

  黄少天低低的说:“我……哎文州你说你这人,怎么就不能任性一回呢。”

  喻文州极缓的眨了下眼睛:“又不是小孩了。”

  

  “……是少年。”漫长的沉寂后,是谁干涩的说道。

  

  天气闷热,久不经雨的地面上覆着一层尘埃。

  喻文州感到衣领上有了潮湿的痕迹。

  

  同学。

  少年。

  恰同学少年。

  

  Fin.

  ————————

  5555写成流水账了【躺平

  其实本来应该到这里就结束啦,想来想去我还是意难平,就加了个小后续,可以随便看看。

  

  0.

  黄少天的生日会和他的升学答谢宴是同一天一起举办的。他人缘好,光是哥们好友就请了两桌。

  “黄少你今天打扮的挺人模狗样啊。”

  “靠靠靠你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吧!哥哪天不帅了?”黄少天冲那人比中指。“吃完别走,我订好了豪包唱歌的!”

  他看到喻文州时连忙朝他招手:“文州你坐这边!我今天会挺忙的,可能有点照顾不周你多多担待不要介意……”

  喻文州点点头表示谅解:“没事,生日快乐。”

  黄少天眼睛一下子亮了,冲他笑了起来。

 

  司仪俗套的开场白后,说要请今天的寿星兼文曲星上来说两句,黄少天三两步就跳上了台,他对“说两句”这活最擅长,说的那也不叫两句,应该是成千上百句。一开始他说完一段大家还鼓掌,之后就都懒得听了——黄少天简直就是在做革命传记忆苦思甜回忆录,还分一二三册的那种。

  最终还是黄爸爸看准时机夺过了他的话筒。

  接着又是分蛋糕又是抽奖,大厅内人声鼎沸,混着音响里的口水歌,吵吵嚷嚷的。

  正式开席后黄少天也没工夫吃饭,他还得跟着父母去敬酒。每到一桌,那边肯定是轰然笑开,喻文州隔着人潮看去,只能瞧见黄少天的侧面。

  他已经慢慢脱去青涩的表情,脸上有着镇定而成熟的微笑,不时又咧开嘴说了些什么,引得长辈们的交口夸赞。手中的啤酒满了空,空了满。等到了喻文州这桌时,黄少天的脸已经泛起了一层红。

  “黄少你还行不行啊,不行咱们这桌就换可乐?”于锋指着他的红脸调侃他。

  “那必须行,我还得看看你行不行,于锋来咱俩先干一杯……”黄少天凑过去架住对方的肩膀。

  “你们都是少天的同学,哥们,也都是少天最好的朋友,在未来的日子里就算各奔东西,也希望不要断了联系。友情这东西,说淡能淡,说深,那是能一辈子的。”黄爸爸举杯,大家纷纷站起来应和着。

  黄爸爸正好站在喻文州身边,就顺势跟他碰了个杯。

  叮的一声。

  喻文州礼貌的微笑,将手中的一杯啤酒尽数灌进了嘴里。他不常喝酒,这涩涩麻麻的味道始终是不太习惯。

  这么闹了会,桌上的气氛也活跃了起来,开玩笑的,劝酒的,谈起八卦的,抢最后一根锡纸排骨的……喻文州还被郑轩敬了一杯。他刚要吃点菜压压酒,就觉得肩膀一沉。

  淡淡的酒气近在耳畔。

  今天的寿星低声说:“文州啊……陪我去敬个酒?”

  “你不是敬完了吗?”

  “还有一桌。”

  喻文州虽然狐疑,但还是满上一杯站了起来。黄少天十分自然地拉起他的手,往大厅的对面走去。

八月燥热的天气,就算酒店里开了中央空调,相贴的掌心里也有涔涔的薄汗。

 

  当喻文州看到那桌人时,他愣住了。

 

  黄少天拉着喻文州,嘴边有着清澈的笑意,他一位一位的介绍。

  “这是我的外公外婆。”

  “这是我的爷爷奶奶。”

  “这是我的大伯大姨。”

  “这是我的舅舅舅妈。”

  “这是我姐。”

  “这是我的小表弟。”

  “这是我爸。”

  “这是我妈。”

  “这是我的家人。”黄少天的手牢牢扣在喻文州的指缝间,很用力。

 

  “我是黄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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