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一场仲夏夜之梦。

纯情码字的小姑娘。

0.

古者民神不杂。民之精爽不携贰者,而又能其肃衷正,其智能上下比义,其圣能光远宣朗,其明能光照之,其聪能听彻之,如是则神明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

 

1.

三月时节,桃花泱泱。偏偏庭中漫天的萧肃白幡将这份温婉削得一点不剩。大堂内的啜泣声比先前已经小了不少,只有一位保养得益的妇人还在侍女的搀扶下呜呜咽咽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事,终究还是为人父母者最痛。

大堂正中的矮台上平躺的人是名少年,约莫十七八的年纪,相貌清秀,若能睁开眼大概也是个章台折柳的风流模样,只可惜如今少年惨白着脸一动不动,再不闻外界的一分一毫。

少年身边围着几名巫师,男女皆有。一边迈着步子在矮台周围撒着柳枝清露,一边念念有词。声音袅袅胧胧的,在大堂里听不分明:“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归来归来!不可以讬些……”

少年的父亲倒是没有特别大的悲色,但也是忧心忡忡,他笼着手看了一会祝祷,见矮台前摆着的一只香炉里仍然没有一点动静,炉中青烟升得笔直不见分毫颤动。于是转头走向了站在香炉正前方的一名青年,压低了声音问道:“周觋师,这都一个时辰了,小儿的魂灵还是不肯回来见最后一面吗?”

国中风俗,逝者在新亡三日后要请巫觋来做招魂之术,以烟为信,权跟亲人做最后的道别。

青年闻言,原本垂着的眼睛倏地抬起看向矮台。他抿了抿嘴,仿佛也觉得有些棘手。他是国中大觋师,降灵除魔从未有过差错,这一回耗时这么久少年的魂魄还召不回,也是从未有过的景象。他迟疑了一会,才轻声问道:“八字无错?”

“这怎么会有错呢!”一旁一直抹着眼泪的妇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搀扶着的侍女快步走了过来。女子细细的手指直直地指向少年的父亲,仿佛下一刻就要戳进男人的心脏,“一定是他不想再见到你才不肯回来!他本来就身体不好,你还总是那样逼迫他……你看看你,冷血冷心,他死了你能有什么好?我苦命的儿啊,你回来跟娘道个别再走也好啊!”妇人哭喊着脚下一软,整个人似要晕阙过去。大厅里顿时又乱做一团,扶人的,呼喝的,叹气的,纷纷杂杂地涌入青年的耳中。

青年也很无奈,亦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他穿过乱潮,干脆地屏退了手下,自己走到了尸体前。他将手指轻点在死者的额头上之后,暗暗叹了口气。其实他本不擅长做招魂之术,原因也很简单,他不爱说话,偏偏招魂的祷词又冗长繁琐,他一向能避则避。这回眼看是逃不过了,他只好一字一句,念得极慢:“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气声,但很悦耳,如同一道薄暮的光剖开了嘈杂。堂内渐渐地静了下来,就连妇人嘶哑的啜泣也慢慢止住,一双双眼睛都看向站在矮台前的黑衣青年。敬服,畏惧,崇拜——那是存在于世人,又别异于世人的觋师。

“……魂归来兮。”

青年话音刚落,平躺在矮台上僵硬冰冷的少年合着的睫羽颤了颤,竟然慢慢睁开了。那是一双春水般的眼睛,他的目光焦距落缓缓在离他不足三尺的青年脸上时,便似新泉破冰,亮了起来。然后朝青年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周觋师看到这笑容时不禁有一瞬间的怔愣,原本按在少年额头的指尖触电般地缩回。

才平静没多久的厅堂内再一次沸腾了。

“诈尸……呸呸呸!还,还魂了?!”

“这不可能!”

“我儿啊——”

“周觋师真是有大神通的人啊!”

众人纷纷醒悟过来,急急忙忙地蜂拥着围了上来,连周觋师手下也是一脸的诧异,对这位国中第一又多了一层敬畏。

堂中没出声的只剩才睁眼的少年和周觋师,少年转了转眼睛,然后自个撑着胳膊坐了起来,转头对着青年灿然一笑:“我觉得你特别合我的眼缘,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谁知众人听见少年的话之后纷纷倒抽一口气,尤其是原本快要扑到少年怀里的妇人,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甚至还不禁往后倒退一步:“你……你会说话了?”

“啊?什么叫我会说话了?”少年一怔,没待他反应过来,原本伫立着一动不动的青年猛地伸手按住他的脖子往后撞去,少年措手不及,脑袋重重地磕在席上,疼得他眼前一花,等他缓过劲再睁开眼睛时,一枚袖箭正指在他眉心,再往下半分就能钉入皮肉。

青年压在少年身上,膝盖抵在少年的小腿处,一手擒颈,一手稳稳攥着袖箭。他脸上神色沉静,连声音也是淡淡的:“妖孽。”

 

2.

“等等等等什么妖孽好汉饶命手下留情,我再也不调戏你了还不行吗?”少年被这突然一下吓得后脊梁寒毛根根立起,连忙又补了一句,“你可不能错杀好人啊!”

周觋师两道好看的眉皱起,却是半天没有动作。他确实从少年身上察觉不出半分妖气,但他也能肯定如今落在少年体内的这缕魂魄绝不是本尊。方才少年补的那一句也提醒了他觋师不可妄动凡人,这是铁律。

青年思绪流转间刚想说话,那少年比他更快一步,杏仁似的眼珠往旁边一扫,竟然搬起了救兵:“娘,孩儿真不是妖孽,你让这位大哥放了我吧。”声音有点哑,还委委屈屈的。

妇人在见到爱子醒来时就已经喜出望外,虽然横生了一些枝节,但听到自己儿子这样呼唤,原本惊疑不定的心也软了下来:“觋师,那可是我孩儿的身体……”

既然少年的母亲这样开口,周觋师也只能收手。他想了想,将袖箭丢到一旁,又从怀中摸出了一枚药丸,强行掰开少年的嘴让他咽了,少年被这简单粗暴的动作弄得又是一阵干咳白眼。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放下手脚,往后退了一步,行了个礼,正色对那对夫妇问道:“暂拘三日,行么?”

“暂拘是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我儿好不容易才醒过来,他要是有个好歹——”

少年的父亲是个明白人,他按下了还欲争论的妇人,斩钉截铁地点头嘱咐道:“觋师想除妖孽无可厚非,也请不要伤了小儿的躯体。”

“哎你们这群人怎都不听人说话的?谁是妖孽了谁是妖孽了,你们要对我这个大活人做什么……”

“好。”周觋师颔首应喏。

少年的父亲一挥手,家丁们便把咳嗽时还喋喋不休的少年绑了个结结实实,七手八脚地推了出去,如同在驱赶瘟神,全然不顾少年在那边奋力争辩的呼喊。

 

第二天,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这桩奇闻。三日前暴死的相府独子黄少天,昨日居然被周大觋师召魂给召了回来,不仅不痴傻了,连嘴也不哑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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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咪咪的挖个新坑,字不多,慢慢填=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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